老去

© Maisy Wang

<老去>就是<孤單>的同義詞嗎？

昨天騎單車回家的路上，和這位老太太幾乎擦身而過，要不是她很親切地主動打招呼，就不會停留在她身邊好一會兒。順勢地，手將單車煞住跳下，將單車靠在一旁的矮牆上，原本完全陌生的我們，就這麼地閒聊起來。

過去的經驗告訴我，這停留將會花上不少時間，歐洲人口老化嚴重，不少老人獨居，法國也不例外 ，尤其鄉下很多，大多是因為另一半去世，孩子們又遠離到都市工作使然，這位老太太就是典型之一，他們都很孤單，很需要聽眾，會毫無戒備地跟你訴說他們的生活，不只現在的，是整整的一生，上回村裡有個老先生就是這樣，從戰爭前線，戰後工作，子女遠離，醫生誤整妻子病情造成延誤送醫死亡，到今日種種等等...

老太太已經快九十歲了，身體依然健朗，她的丈夫不幸地戰死於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沙場，獨自將兩個兒子扶養長大，一個住在離這裡三百公里的城鎮，另一個比較近，距離大約五十公里的村莊，雖然住得近，工作忙碌的緣故，回來看她的次數並不頻繁，一個月一兩次，幫她修修房子和整理花園，也幫她將高處的東西拿下，好讓她避免跌倒摔壞身體的可能。

就在村裡的街頭，聽她反覆地說著她的故事，告訴我，家裡的冰箱快空了，眼看著屋子外頭的天氣非常晴朗，心想就邊散步邊到附近的超市採買蔬果，佇著拐杖，終於走到超市的門口，裡頭壓根沒有半個人，赫然發現大門深鎖，超市旁小餐廳的老闆剛好在窗戶邊，探頭看了她一眼，接著跑出來跟她說:

"今天是周日，超市關門喔！"

她告訴我真不知今夕是何夕，把週日當週六，就這麼白跑了一趟，我聽了心裡覺得蠻辛酸的，表情假裝愉快地告訴她:

"就當散步有益健康啊！"

她聽了也很同意，反覆不斷地跟我說醫生如何交代她每天要多走路，以防輪椅等著她，從她的反覆不斷，我深深地感受到她內心的那種莫名的惶恐不安，那種需要安慰與鎮靜自己的力量，慢慢地，我聽見她如何嘲弄自己其實不是那麼聽醫生的話，但又不斷慰勉自己要聽進去並努力執行，時間就這麼地繼續流逝，最後我鼓勵她趁天色還早，天氣又好的這天開始好好執行，沒想到她真聽進去了，明快地跟我道別，繼續向她的前方走去。

NB: 來自MAISY WANG PHOTOGRAPH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