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

© Maisy Wang
 
歐洲的四季分明，春夏秋冬色彩各自濃厚，各自精采。秋季的調子綠黃當前，橘紅追隨，伴著落葉紛飛的景致，總流竄滿滿的詩意。

這讓我想起法國十九中期世紀著名詩人Paul Verlaine，來自法國東北洛琳省梅茲一帶布爾喬亞世家，優渥的家境讓他不愁生活地專注詩的創作，其貌些許不揚，與另一個小他十歲，來自法國北方著名全球的詩人Arthur Rimbaud曾有一段轟轟烈烈的同性戀情，一起過著放浪不羈的波西米亞生活，最終後者的生命葬送前者之手，以悲劇收場，也一起付出了聲名狼藉的極大代價。

儘管如此，當人們想到與秋天有關的詩詞，第一個便會想起他最著名的<Chanson d'Automne>(秋之歌)，摘錄自其1866年完成付梓詩集<Poèmes Saturniens> 。這首詩，後來還成為法國二十世紀著名歌手Serge Gainsbourg家戶喻曉的名作<Je suis venu te dire que je m'en vais>(我來向你道別)的靈感根源。

Chanson d’Automne / Paul Verlaine

Les Sanglots Longs
Des violons
De l’automne
Blessent mon coeur
D’une langueur
Monotone.
Tout suffocant
Et blême, quand

Sonne l’heure,
Je me souviens
Des jours anciens
Et je pleure
Et je m’en vais
Au vent mauvais
Qui m’emporte
Deçà, delà,
Pareil à la
Feuille morte.

秋之歌 / 保羅斐蘭尼

長泣
小提琴們
自秋
心傷
漫漫的
單調子
一整個窒息
憂傷時刻
響起
猶記
那些遙遠的日子
我的哭泣
我行
迎向寒風
帶著我
這裡那裏
宛如
枯葉

這首詩看似簡短好記，用字其實非常講究，詩人每個字內在的音韻富含意念，將秋意做了含蓄又深沉的詮釋，是法國中學法文詩文教學偏好的取材，也是愛好法國文學的人們喜好用來抒發秋天感受的一首短詩。但對孩子而言，Paul Verlaine似乎憂傷了點。於是，孩子自己找了另一首與秋天有關的短詩，對她而言，它是一首<神情愉快>的詩，和我分享如下:

Feuille Rousse, Feuille Folle / Luce FILLOL

Feuille rousse, feuille folle
Tourne, tourne, tourne et vole !
Tu voltiges au vent léger
Comme un oiseau apeuré.
Feuille rousse, feuille folle !
Sur le chemin de l’école,
J’ai rempli tout mon panier
Des jolies feuilles du sentier.
Feuille rousse, feuille folle !
Dans le vent qui vole, vole,
J’ai cueilli pour mon cahier
La feuille rousse qui dansait.


紅葉，飛快的葉 / 露絲菲洛爾
 

紅葉，飛快的葉
旋轉，旋轉，旋轉與翱翔
隨著輕揚的風
宛如飽受驚嚇的鳥兒
紅葉，飛快的葉
通往學校的路上
裝滿我的行囊
紅葉，飛快的葉
佈滿美麗落葉的小徑
紅葉，飛快的葉
迎風飛呀飛
為我的筆記拾起
漫舞的紅葉 

這首詩是法國女詩人Luce Fillol(露絲菲洛爾)的作品，為當代詩文，較為簡單好懂。孩子會選它除了比較容易親近，還有其他原因: 一方面來自她對這首詩的觀感<神情愉快>，另一方面，則是來自秋初的某天她在花園裡的經驗。

那一天，天氣出奇地好，氣溫頓時竄升如夏，秋涼瞬間消失，還好輕快的風吹著吹著，讓熱氣不致過度膨脹充塞於空氣中，相對於泛著黃橘紅三色的樹梢們，這天的氛圍顯得愉快但相當奇特，有種難以形容的矛盾之感。就這樣地，我們一家三口午后大半的時光都在花園裡度過，孩子的爸爸在帶著黃橘紅的落葉紛飛裡除草，我們兩個穿著雨靴踩著花園草地上的落葉，一邊在烏鶇的作陪下，製造咯滋咯滋的聲響，一邊拿著相機走在花園小徑上這裡拍那裏拍的，把握這難得出現的好陽光。

突然間，我們有了拍落葉的想法，而且<只拍落葉>，我們便一起在飛揚的落葉之間，彎下身子隨手撿了一些果樹下的落葉，有帶著黃綠的，有帶著橘紅的，也有枯黑般的褐色葉片，一起進屋子裡，找一塊陽光適合的地板上，將落葉做一些排列，排著排著，落葉給了孩子有種像魚的感覺，大魚小魚相互依偎，四面八方自由遨遊於水中的那種感覺，那一刻，我邊幫忙調整光圈與快門，邊一起感受著孩子的想像，看她邊拿著相機轉換方向不斷，邊跟我解釋她所看到或想呈現的影像畫面。

我想，這一天著實深深刻印在她的心上，那首詩就這麼給她選上。

NB: 圖片是孩子和我那天一起完成的落葉系列的攝影集部分，中文詩譯則來自於我。